第一次的碰面是隔著一道透明的障物,那個時候在籠中的男孩雙手反綁,嘴中咬著口箝,眼中的不屑與冷漠像是黑湖一樣的黑、一樣的濃。
「史拜德斯太太,關於這孩子我想跟您多談談。」當時負責的管理人特別把他們的母親給找到一旁去說話,只留下俾斯麥跟威廉,只是那個時候的威廉還不是威廉,只能稱作是實驗體編號000000。
兩人隔著門對視。
俾斯麥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不存在的弟弟,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還圓潤的小手貼上了門,像是透過這個動作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對方。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跟自己有一樣的長像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樣。
──是服裝嗎?
小小的俾斯麥只能用他簡單的思維得到這樣的答案。
他的動作引起了對方的反應,就像無聲的默劇在上演,他扭動了身體,拴著他四肢的鐵鍊也跟著晃動起來,眼珠慢慢的轉動,示意著門上的電子門禁。
俾斯麥順著威廉的視線看過去。
每個囚犯的電子門禁密碼前五碼是由自由數組成,主要是用於混淆監視者的監看,最後再由十二個數字組成,而且會因為使用者的不同而有不同的通關密碼,令並設有觸控與按鍵兩種選項,在密碼的選擇上就有一兆種排列組合。
俾斯麥再次轉回頭來,他看著威廉,而威廉也死盯著自己的,那像深淵一樣的眼神可以把自己吞噬。可是俾斯麥卻不知道怎麼做,他內心是渴望去幫助自己第一次見面的胞弟,但卻力不從心。
"叮鈴~"訊息的鈴響打破了這個僵局,俾斯麥滑開了手機的解鎖後,跳在眼前的投影是一封訊息。
『解除你電腦的睡眠,並跟門禁鎖的裝置連結上。』那是一封匿名的簡訊,而在同時被關在隔間的威廉也敏銳的查覺到整個空間變得不太對勁,可是他還是保持他一貫的冷漠,即便他發現能照到自己與俾斯麥角度的攝影機都慢慢轉向兩人。
電腦解鎖連接上門禁裝置後,首先跳出了一個視窗。
『午安,接下來請遵守我說的東西喔,有點危險,可是這才是他的好玩之處~哈哈,喔對了,拿出你的門禁卡然後在裝置上刷下去,不過不要太快喔~速度大概比你平行再稍微放慢個四分之一。』
俾斯麥掏出了屬於自己那份門禁卡,他手上這張印有自己的基本資料與代碼跟照片,是最初階的卡片,平時只作為大門的出入以及課堂簽到,他有些猶豫。
『嗨嗨,不用等啦!刷下去就對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誰,可是透過文字卻感覺對方能活靈活現的在自己面前說話、下指令。
卡片剛刷下去的時候是先亮了一次紅燈但是卻沒出嗶嗶的聲音,在停頓了約兩秒之後又改成綠燈,隨即出現變化的是電腦銀幕,程式視窗瘋狂的竄出,充滿著數字與英文符號的代碼幾乎是像是衝破枷鎖一樣的在視窗內跑動。然而這就像投石入池一般,你原本以為這幾會是個小小的漣漪,沒想到卻會開始不斷的向外擴散,威廉的房門跟綑在身上的鎖還有口箝是第一個被解開的,緊接的是其他列管對象。
『啊啊,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破譯聯邦監獄的程式。』這是對方丟出來的最後一句話,接著電腦便關機了。言下之意便是他沒想到他把其他的列管對象也放出來了,那麼,就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面對其他的列管對像俾斯麥一小孩子顯得弱勢。
但他很冷靜,同時在眼角的餘光裡看見了有些站不穩的雙生兄弟,未發育完全的體態,在長期的禁錮下活動不算靈活,走動甚至有些搖晃。
──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俾斯麥立刻讓自己的身體飛快地動了起來。幸好他跟威廉的距離不算遠,只跑了幾步便可以抓到威廉的手臂,同時也取下配置在每隔間裡的配槍,方便警衛在面對警急狀況就地解決這裡的列管對象。
多數的列管對象或許是待在這裡太久,動作都還有生硬,俾斯麥只能盡力爭取時間拉著威廉拔足狂奔。在逃命的同時,手機又響起。
『是俾斯麥吧!』電話另一頭的人聲聽起來居然跟自己差不多。
『聽好了,現在警報系統已經啟動了,當然我的破譯程式也正遭受攻擊我也在努力反擊,我把這裡的地圖發到你手機上。』對方說完後就立刻掛斷通話,而隨即轉換出的畫面則是立體的地圖投影,紅點很明顯就是自己的動態。
──下個通道左轉!
當然,這也要一路上順利,俾斯麥正要左轉時,原本拉住的威廉突然鬆手奪去自己手上的槍,並借力使力的滑了出去,而在滑過交叉了通道口時朝著裡面開了三槍,鮮血四濺。
那一瞬間俾斯麥看到的是因速度而飄動的白色病服,同時還有不屬於這個年紀而同會有的瘋狂表情,威廉轉過頭,他的槍口已經對向了俾斯麥。
「哼哼,太笨了,居然因為我的一個眼神就放我出來?哈哈哈」威廉大笑,他赤腳踏過那個被他射殺在通道裡人的血跡朝著俾斯麥走去。
「你為你誰啊?你以為你真的是我哥哥嗎?我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只是個實驗品編號而已!」威廉瘦小的手握著那把沉甸甸的槍居然不抖也不見吃力的樣子,他揮舞著交管,甚至還指到自己左胸前的編號前。
「小心!」俾斯麥卻沒聽見,他只看見有另外一位列管對象已經在兩人還在爭吵的時後鬆開了天花板上的排氣孔螺栓準備要來幹掉他們。
俾斯麥的反射神經素來不錯,在一瞬間的權衡下他顧不得威廉手上那把據有殺傷力的武器,他耽腳一蹬的往前撲過去,一手拉過威廉的手臂,把威廉給推了出去並在錯身的同時把槍支的使用權給奪了回來。他雙手拖住槍托,單閉上左眼,動作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透過準心將整個視線拉成一條筆直的線對準對方的眉心,而在對上的那一刻並也扣下版機。
這是俾斯麥生平第一次殺人。